富士康暂停招工：订单下滑还是机器人计划？

　　“富士康的工厂尤其是位于深圳龙华的厂区也因此一度成为中国内地劳动密集型加工企业的缩影，其春节后壮观的招工景象不仅每年都会成为媒体关注的热点，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也被视为中国外出务工人员境遇的晴雨表。不过今年的富士康有点不一样，直到现在，位于深圳龙华的富士康厂区都还没有招人，这使得很多信心满满的打工者年后第一次应聘就吃了闭门羹。”
　　现场
　　深圳厂区“暂停招工” 打工人遭遇闭门羹
　　对于很多前往珠三角的打工者而言，深圳富士康一直是他们心目中的一片热土。每年春节过后，大批来自四川、重庆、广西、湖南、湖北、江西以至更遥远的山东、河南等地的打工者陆续返回或来到这里。在国内其他地区也是一样，当地如果有一家富士康工厂一定就会成为很多外出务工者的目的地或中转站。所谓目的地，是很多老富士康员工会毫不犹豫地回来继续上班，因为富士康的工资待遇普遍要比当地同类企业高20%左右；而所谓中转地，就是很多新出来打工的年轻人，会跟着老乡到富士康应聘，迈出自己外出打工的第一步。
　　来自湖北的小高为了抢到个好岗位，大年初八就从恩施老家坐了15个小时的汽车赶到深圳。他一下车就胸有成竹地背着行李直奔龙华的富士康，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往年此时已经有大量外来工聚集的厂门口招聘处，今年却没有排队应聘的景象，只有很多应聘者仨一群俩一伙地在门前广场上交头接耳。仔细一打听他才知道，今年工厂不招人！
　　今年25岁的小高两年前曾在这里打过一年工，后来因家里有事返乡，今年重新出来打工的他第一个也是唯一想到的就是再来富士康。“工作确实挺乏味也挺累，但这里有保证，不确定但不愁没活干，只要认真不偷懒就能工作很稳定。”
　　由于是最早一批在富士康门口遭遇闭门羹的打工者，小高有幸接受了一家媒体的采访上了电视，这使得他很快在福永的另一家电子厂找到了工作。昨天记者与其通话时，小高表示还是很怀念富士康的工作，“一些小厂订单不稳定，工作时紧时松收入就没保证。”不过小高也告诉记者，“富士康的日子也不是谁都能适应！”
　　据了解，往年这个时候招工高峰时，基本条件尚可的求职者大多都能进富士康工作，除非曾被列入“黑名单”的人。这也使得很多初次外出务工者都会把富士康当作第一个落脚点。记者昨天了解到，随着外来工越来越多，这两天富士康龙华工厂已在门口的招聘处贴出了“暂停招工”的通知，并用高音喇叭劝人们先去寻找其他工作。不过现在来到这里的应聘者仍然都可以填写一张简单的备案表，留下自己的基本信息和电话，富士康表示未来一旦有招聘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但具体什么时候会招工、还会不会招工，对方都无法确认。
　　此外，富士康位于河南郑州的工厂也从年后就在招聘网站挂出了“暂无招聘”的启事。据河南省劳动就业中心的人士表示，省内的郑州富士康、济源富士康从去年12月份就已停止招工，估计今年上半年都不会再招了。记者了解到，此前富士康方面的招工权限是被下放到各工厂的，但今年各工厂的招聘权均被收回，其实就是冻结了进人。富士康新闻发言人刘坤也向记者证实了公司暂停招工的事实，但他没有解释其中原因，同时无法判断这会维持多久。
　　猜想
　　暂停招工是订单下滑还是“机器人计划”？
　　猜想一
　　员工返工率高，岗位缺口不大
　　富士康新闻发言人刘坤在回复记者采访时虽然没有明确暂停招工的原因，但他强调了一点，一个成熟的企业在用工上会保持相对的稳定性，而不应该总出现大规模的招工潮。富士康方面曾表示，今年春节后各工厂已有90%返工，是近年来“空前高”的，一些工厂甚至达到了97%。
　　据记者从深圳当地媒体同行了解到的消息，富士康的工资待遇在当地同类企业中算是中等偏上的，前些年其他电子加工企业起薪是1200元时，富士康就达到了1500元，转正后则可以达到2000元左右。据记者了解，目前在富士康工作两三年的员工每月加上加班费等所有收入达到4000元左右并不稀奇。
　　“关键是这种收入比较稳定，在富士康不愁没活干，只要想干就能挣加班费，这是很多小厂比不了的！”据记者了解，在珠三角地区，很多电子厂的淡旺季周期相当明显，每年四五个月的旺季里每月能拿四五千元，但淡季则只有两千多元，平均算下来收入还是不如富士康这类企业平稳。
　　“虽然自己在企业里很渺小，但确实感觉头顶上有棵大树！”曾在富士康打工的小高这样描述。如今很多安于稳定的打工者也都有小高这样的想法，他们除了挣钱更希望能在异地找到一些心灵的归宿，所以他们开始珍惜在富士康这类大型企业工作的机会。
　　猜想二
　　订单下滑导致用工减少
　　作为全球最大的电子产品代工商，富士康的每一个举动都牵动着上游外包企业的神经。记者注意到，上周三富士康曝出暂停招工的消息后，苹果公司在纳斯达克股市上的价格一直呈现下跌趋势，其中媒体披露富士康停止招工当天更是下跌了2.4%。富士康是苹果公司最大的组装商，《金融时报》随即分析称，富士康此举可能会影响到苹果iPhone 5的产能。而也有人反过来分析，富士康暂停招工很可能是接受的iPhone 5订单下滑所致。
　　由于关系到与上游重要合作客户的业务，一直沉默的富士康对于这一推测立即进行了回应。富士康新闻发言人刘坤昨天明确否认了这一传言，表示暂停招工与订单多少并无关联，“千万不要把没有招工与订单下滑联系起来，这个扯不到一起去的！”
　　事实上，作为全球最大的电子产品代工商，苹果也并非富士康唯一的重要客户。记者了解到，全球最大的电商巨头亚马逊已经于去年底与富士康签约，由其代工装配500万部智能手机，预计在今年第二、三季度推出。照此推算，富士康很快就应该迎来这款手机的制造高峰期。此外，微软公司也传言将由富士康为其代工传闻中的Surface智能手机，这款手机也将在今年发布。此外，富士康还可能会与台湾的触屏厂商洋华光电和J Touch合作生产该品牌手机。总之，作为全球最著名的代工巨头，富士康不应该因为某一客户订单的减少而“吃不饱”。
　　猜想三
　　机器人上岗，替代简单重复工种
　　与前两种猜测相比，机器人上岗替代工人的说法则是最吸引人们眼球的。这个听上去更像科幻小说的推测其实离现实并不是那么远。去年，富士康CEO郭台铭曾表示，“要在5到10年内看到首批完全自动化的工厂，并在数年内通过自动化消除简单重复性的工序。”
　　事实上，随着人力用工成本的不断上涨，更具规范化和可靠性的自动化生产肯定将成为技术水平并不太高的富士康这种劳动密集型企业的发展趋势。据悉，目前富士康仅在中国内地的雇工就达160万多人，如此庞大的用工确实考验着管理者的耐心和智慧。
　　去年底，郭台铭曾对富士康山西晋城园区考察，这一基地是富士康专门的机器人研发基地。据郭台铭当时的介绍，早在2011年晋城园区的机器人就已经下线，去年产能已达到10000台，三年后达到百万台。到2016年，富士康将在晋城形成全球最大的智能化机器人生产基地，产值突破500亿元。
　　照此计划，当三年后富士康的“百万机器人计划”实现后，其机器人劳动力就已经几乎与眼下员工的工作量相当。很多专家预言，大批机器人上岗后，短期内将挤占人类岗位的现象不可避免。
　　猜想四
　　战略中心或将转出中国内地
　　暂停招工或许与富士康的整体发展战略正由中国内地向外转移有关，这是《福布斯》网络版作者章家敦最新提出的观点。他总结富士康即将在台湾新北、台中和高雄建立工厂，在巴西开设工厂以及推迟郑州工厂项目等举措，称富士康或许已开始考虑将投资重点从中国大陆撤离。
　　据悉，郭台铭近日曾宣布下一步拓展计划将专注台湾市场，拟在新北、台中和高雄建立新工厂。与此同时，郑州富士康的产能扩展项目则被无限期推迟。此外，郭台铭还表示将在中国以外追加更多投资，如将在巴西工厂招聘10000名工人，在印尼投资100亿美元开设工厂等。此外，富士康在美国的工厂也正在扩充，目前富士康的部分部件已开始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和得克萨斯州生产。另据苹果方面透露，苹果将与其他厂家合作在美国投资超过1亿美元，用于Mac电脑的生产。种种迹象表明，苹果的合作伙伴也正是富士康。
　　按照章家敦的分析，多重因素导致了富士康有了将投资重点转移的念头。其中，不断上涨的工资、工人的不满情绪以及严格的执法等都是富士康所面临的隐患。此外，中国内地的很多产品对日本和中国台湾零部件有严重的依赖，这些对于加工制造型企业来说也都是不利因素，因为一旦供应链中断就足以让公司瘫痪。
　　文/本报记者 张钦
　　财经观察
　　富士康暂停招工仅仅是变化的开始？
　　去年还是介绍进来一名工人就可以得到1500元中介费的“求人若渴”，今年就变成了大门紧闭暂停招人，中国用工规模最大的私营企业富士康的“冰火巨变”引人关注。无论外界的猜想有多少种版本，但正像记者采访的一位企业人士所分析的那样，富士康的变化绝不是某一种因素的结果，而应该是多重因素的集成。
　　中国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劳动力资源丰富，但从某种程度来讲，庞大的劳动力既可以成为优势有时也会是一种负担，关键是看如何调剂。当中国的制造成本已经不再突出地低廉，很多原本的“中国制造”开始向外转移；当劳动者福利开始完善、收入开始增长的时候，许多企业开始缩减用工，控制成本。社会的发展根本是要让劳动者享受到更高的生活福利，但其反过来带来的成本上升又考验着每一个用工者。如此相互作用已经在富士康身上显现，这会不会是中国劳动力群体所面临的升级之困抑或是密集型企业变化的开始？
　　不管怎样，富士康现象值得我们关注。
　　文/本报记者 张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