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中国的“尤努斯”

　　丁子健
　　2005年，时任陕西省西乡县妇联主席的秦秀平创办了“西乡县妇女发展协会”，为当地贫困妇女提供小额信贷服务，自主经营、自负盈亏、不以盈利为目的，但凡西乡60岁以下已婚的贫困妇女，就可以提出贷款申请。
　　至2009年，协会已实现收支平衡，然而，贷款余额只有270万，利息收入32万，服务5个乡镇、40个村，如何募集资本、提升管理能力以扩大服务范围成为秦秀平颇犯踌躇的难题。
　　就在这一年，她参加了由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举办的社会企业家技能培训，又在2011年获得了由洋酒集团帝亚吉欧提供的整年专业咨询服务，“每个月都有人过来，帮助我们制订5年发展规划，包括年工作计划和我们的财务目标、财务预算。”秦秀平说。
　　培训与咨询服务助推了西乡妇女发展协会的发展：从2009年至今，累积客户量从3800名增加到1万余名；贷款余额迅速增加，至2011年累计投放资金是2800万，通过一年的专家技术支持后，截至2012年10月，投放资金已达4100万元；服务乡镇如今遍及8个乡镇、77个村，且95%以上都是农村贫困妇女；协会自身还组织了200多场各种各样的培训，为妇女自主贷款、自己创业提供帮助。
　　社会企业家
　　如果用时髦的话说，秦秀平属于中国西部乡村的一名“Social Entrepreneur”，“打工女皇”吴士宏将之翻译为“社会企业家”，创立的西乡妇女发展协会则是一家社会企业。社会企业家不同于商业企业家，也不同于传统的慈善公益人士，他们在环保、教育、医疗健康等各个方面为社会做贡献，同时，也强调“社会企业”的企业性，它有收入，可以正常的运营，可以持续性地发展，少有结余，但并不以赚钱为目的。在孟加拉，一个叫尤努斯的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从贷款27美元给42个赤贫的妇女开始，创设了“穷人的银行”格莱珉银行，缔造了全球最有名的社会企业之一。
　　社会企业的定义莫衷一是，“其实社会企业有很多种不同解读，比如有不少人认为英国的品牌BodyShop是社会企业，它用其盈利所得改善社区的建设；也有人认为一些大型的跨国公司也能称为社会企业，为各国提供了许多就业机会。当我们决定支持社会企业时，有很多人追问：为什么要投钱给商业企业？” 帝亚吉欧大中华区公共事务及传播总监傅凌霄说。
　　然而，不管概念为何，越来越多的社会企业以商业的技巧、创新性的集成的解决方案来应对社会环境的问题，促进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同时往往又能获得利润，尽管其存在的目的并非为股东创造财富。以该领域世界领先的英国为例，现在有着6.8万家社会企业，占英国所有企业数目的5%，创造了100万个就业岗位，2011年他们为英国经济贡献了240亿英镑的GDP。
　　在中国，由于民间非营利组织的透明度和社会信任度并不高，部分政策制定人士担心如果非营利组织商业化，将会很难把它和营利性的商业机构进行区分，对社会企业的公益承诺有所怀疑，制度层面也未有匹配的措施，然而，过去5年里，中国的社会企业数目仍然在迅速增长，越来越多有理想的青年投身于此，为增进社会福祉贡献热情。
　　野蛮生长的同时，新兴的社会企业普遍存在经营资金额小、规模小、效益小等一系列特征，在组织运营、市场推广等商业运作层面的知识相当匮乏，如何利用成熟的商业手段更有效率地将梦想付诸实践，使得自己的组织更具有持续性，这是许多社会企业关心的问题。
　　郑晓洁曾是一名航天技术人员，2003年7月成立了北京红丹丹教育文化交流中心，致力于用声音解说技术为视障人提供无障碍文化产品服务，她如此描述创业早期的困惑，“我希望有声图书帮视障人们了解文化，畅想书的海洋，但是我起初不知道怎么管理我的人员和项目，怎么样让这个服务能够更大化发展，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向有意帮助你的人准确表达自己的需求，我以前有很多问题搞不清楚，分辨不清哪些项目可以得到资助，哪些项目可以自己去造血，养活自己？我真的希望能够自我造血，凭自己能力解决问题。”
　　“如果要经营好一家社会企业，就必须明白他们想提供的服务或产品是不是有市场？他们在开始行动前要真正明白市场的供需问题，这也是最基本的商业准则。” 在傅凌霄看来，投身于社会企业的人固然满怀激情，但不少人对市场缺少概念，“比如，一部分人有一种特别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去做自我营销，会认为商业味道太重，感觉不适合。其实，要在市场中生存，做好自我推广是必修课，必须要花大力气掌握营销的技巧，包括当下热门的社交媒体的运用，对于和自己关注的群体建立联结并展示其所提供的产品和服务非常重要。”
　　傅凌霄认为，进化为一名成熟社会企业家，至少要“过三关”：第一，转化热情，将热情落实到切实可行的目标上；第二，提升技能，产品或服务的市场化，依托于财务管理、商业计划、战略规划、市场营销等基本工具；第三，拓展关系网，通过社会企业家彼此的交流分享以及与外部人士的沟通，找到有价值借鉴与外部资源。那么，谁来培训这些有梦想的年轻人呢？
　　授人以渔
　　作为一家全球洋酒集团，帝亚吉欧本身倡导的价值观之一即是理性与可持续性，这种理念作用到了其CSR项目的选择，“社会企业这个概念在中国还比较年轻，但是我们相信能够通过培训、推广来激发蕴含在民众中间的智慧，能够让那些富有梦想的可持续的社会企业模式得到成功，让他们更好地应对自身的问题。简单地说，就是授人以渔。”傅凌霄说。
　　不过，帝亚吉欧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合作伙伴，而英国大使馆的“社会企业家技能项目”(Skills for Social Entrepreneurs)刚好提供了这样一个平台，该项目旨在使民间组织从业者、社区领导、年轻人以及现有或潜在的社会企业家获得相关技能，从而通过社会企业的方式来满足社会需求并加强社区的建设。自2009年项目开展以来，已有来自全国各地的580余名现有或潜在的社会企业家参加了系列培训活动。
　　2011年，帝亚吉欧与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 “社会企业家技能项目” (Skills for Social Entrepreneurs)合作，通过提供包括讲师等培训资源，推动中国既有或潜在的社会企业家成长为真正的企业家。培训内容包括机构战略规划，社会投资/(社会)影响力投资，市场推广及营销，财务管理新媒体/互动营销案例分析，人力资源管理等，并且加入了“社会投资/(社会)影响力投资”、“新媒体/互动营销”等新鲜元素。
　　除此之外，帝亚吉欧向通过公开选拔产生的5家优秀社会企业提供为期一年的咨询服务(包括西乡县妇女发展协会、乐朗乐读学习潜能开发中心、深圳市残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杭州携职大学生求职旅社有限公司和北京市朝阳区金羽翼残障儿童艺术康复服务中心)，咨询内容包括战略规划、行动计划、持续监测和其它定制服务。“服务为期一年，我们会针对每一个不同的企业，让培训师跟他们做全方位的沟通，了解他们的需求，并根据他们的需求，进行单独技术培训。服务涵盖财务管理、市场营销方面的经验传授，包括怎么去做商业计划，如战略、目标、愿景、管理等，同时还包括人员招聘、培养等其它相关工作，这些都是跟普通的NGO运作方式完全不同的理念和服务。”受帝亚吉欧委托执行咨询服务的深德公益创始人、董事总经理张红岩说。
　　“定制化服务”提升了这些社会企业自身“造血”的能力：5家机构累积筹款额较之受训前一年增长了3.5倍，直接受益人比过去同期相比增长27%，并且赢得了更多的合作伙伴。
　　2012年，帝亚吉欧再度携手 “社会企业家技能项目”，面向已经参加过社会企业家技能项目培训的学员开展深度培训课程。从10月底至12月初，共计120位社会企业家分批参加了北京、南京、广州和成都四地为期两天半的深度培训课程。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此次深度培训的学员中，超过半数是女性社会企业家或关注女性群体发展的机构代表。
　　自从2011年获得项目支持后，秦秀平所创办的“西乡县妇女发展协会”管理日趋规范，现在已经有15个机构与其合作，融资渠道多了不少，并且得到了当地政府的重视和支持，政府无偿提供了80多平方米的办公用房和9万元的贴息，并给予了购车补贴。
　　秦秀平对未来的规划雄心勃勃，“我们预备将来进行改制，做大做强，在现有8个乡镇的基础上，还要再扩大5个乡镇，再多覆盖40个村，再发展 4900个贫困妇女的客户，最终受益人口达到4万人”，重要的是，她有了解决问题更多的思路，“目前虽然有2000万的资金缺口，但我们准备通过接受捐赠、债务融资、股权投资等方式来解决。”